儒家的审美教育思想(摘要)

论儒家审美教育思想 摘 要:儒家的审美教育思想主要表现在礼乐之教、诗教及审美人格的培养等方面。礼乐的审美教育作用主要体现在个人的修养方面,诗教是独立于礼乐教化的另一种重要的教育方式,而人格塑造则是儒家审美教育的焦点所在。 关键词:儒家审美教育思想;礼乐之教;诗教;审美人格塑造 中图分类号:G4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0845(2010)06-0008-03 审美教育思想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内容,亦是通向儒家最高精神境界即“最终的和谐”的重要路径[1]。儒家的审美教育思想主要表现在礼乐之教、诗教以及审美人格的培养等方面。儒家的审美教育是关于真、善、美的教育,更是关系到人的自由和解放的教育。儒家的审美教育思想也跃动着鲜活的人文精神和忧患意识,不仅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意义重大,就是在当下全球化的背景下也有其重要意义。 一、通向“仁”的“礼乐教化” “仁”是孔子哲学的核心内容,在《论语》中曾出现一百多次。但“仁”的涵义是什么?孔子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明确的解释。如: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论语•颜渊》)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论儒家的审美教育思想(摘要),与人忠。

”(《论语•子路》) 子张问仁,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论语•阳货》) 《论语》中类似的解释很多。从孔子的回答与举例来看,“仁”遍及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它是一个本体性的概念,是人的所有美好德行的总根源,是人生道路的总原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最高境界。那么,如何抵达“仁”的境界?儒家指出的路径不是强加于人的外在强权和压力,而是改过迁善于不知不觉中的审美教育。礼乐便是进行审美教育进而达到“仁”境的途径。 儒家的礼乐思想源远流长。夏商周三代之前,礼乐服务于巫术或原始宗教活动,而巫术或原始宗教活动以娱神为主要功能,以祈求上苍保佑为目的,因此这时的礼乐还没有独立的教育意义。夏商周三代之礼乐,尤其是周公制礼作乐,使礼乐世俗化、政治化,其主要目的是歌颂帝王,维护等级制度。如周代表性的乐舞《周颂》,虽为郊庙祭祀歌舞,但宗教意味不多,主要是“美盛德之形容”(《毛诗序》)。而“美盛德之形容”包含了两方面的含义:一是赞颂帝王功德,政治的因素是礼乐的主要内容;二是形式上宏大华美,礼乐已显露审美之端倪。

到了孔子,礼乐则由制度转化为纯粹的教育的形式和内容,其主要功能是调节社会上的人伦关系,涵养人的个体性情,提升人的道德品质,以使人们最终达到“仁”的境界。 礼乐的作用表现于三个方面:政治、社会及个人。在谈到“为政”时,孔子说治国安民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而非“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前者能使民“有耻且格”,后者只能使“民免而无耻”。也就是说,对于统治者来说,那些强制性的政令刑法只能使人民畏惧而暂时屈服,却不能使人心悦诚服。礼乐教化以人文为主要内容,讲的是普遍的社会规范,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是通过一定的仪式反复训练,最终使人和整个社会在习惯成自然中变得亲和无间、井然有序。礼乐在社会方面的意义,荀子在《礼论》中说是“群居而不乱”,即礼乐可以使社会有秩序、有自由而合理的社会风俗和习惯,可以使每个生活于其中的人都能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影响,从而过着理性而审美的人的生活。荀子在《乐论》中还区分了礼、乐的不同功能,即“乐合同,礼别异”。群体的共同感情要通过音乐的作用来加以抒发和和合,但群体中的个体又各具个性,怎样才能使之组成一个有机的社会整体?这就需要用礼来规范。“礼便是根据合理的原则、方式,把群体中的‘异’来做合理的分别,使每一组成分子,能各尽其‘异’之‘分’,以完成一个分工合作的社会机能的”[2]240。

礼乐的审美教育作用最主要的是体现在个人的修养方面。人的生命中常有情与理的对立,如何协调二者的冲突,达到以理制情,最终达到自由的“仁”的境界?礼乐便能得情于理并融理于情。孔子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可见“仁”是礼乐的本质和生命所在,礼乐是“仁”的物态化和形式化。简言之,礼乐以“仁”为内容,“仁”则以礼乐为形式。当然,礼和乐的审美教育作用又有区别。对于礼来说,形式非常重要。某些固有的程式,如重要的祭祀活动、政治活动等,往往会成为程序化了的礼仪。礼仪主要是通过规范化的形式美感来实践其教育功能的,其审美性主要起工具性的作用,即为“仁”的内容服务。在很多情况下,它甚至以抽象的、概念化了的规则出现,然后再作用人的理性层面,诉诸人的知性与意志,从而对人们的行为有所约束。如孔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勿”表示不许,显然礼对人是有所限制,其实质是“以礼制情,使情在理的许可范围内发抒……久而久之,情随礼转,情可以成为实现理的一股力量,而情亦是理。完整的生命,便在这一修养过程中升进”[2]237。但在以理制情的阶段,生命中的对立尚未完全泯去。

那么,怎样泯灭生命中的情与理的对立,从而达到人性养成的最高目标即审美的境界呢?孔子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这里的“成”可以被解释为是圆融,即音乐超越了语言的范围,超越了外在的礼仪规范,直接作用于人的感官和情感。这正如《论语•述而》所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乐者,乐也,音乐总是与人的情感的快乐联系在一起的。如果说礼的物态化体现在政治制度与伦理规范等方面的话,那么乐的物态化则体现在艺术与审美方面。“立礼”是为了“立仁”,而仁的升华则为乐,故孔子说“成于乐”。乐最终会超越感性再深入到人的理性,可以说乐是融入了理性的感性,是“仁”的最高境界。所以乐可以达到比礼更高的个人修养的境界。 二、基于道德和审美的诗教观 春秋时期儒家思想的审美观是什么,诗已经从乐中分化出来,成为了独立的语言艺术,因而在儒家的审美教育思想中,诗教就成为独立于礼乐教化的另一重要的教育方式。孔子就非常重视对其弟子施行诗歌教育。如《论语•阳货》篇记载: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孔子为什么要求他的弟子学诗呢?从第一段话可知,诗可以激发人的情感和兴趣,可以提升人的品性修养,可以施之于政治和日常伦理,还可以增加知识,提高认识。关于兴、观、群、怨的具体内涵,历来解释纷纭,牵涉诗的政教功用的观点也颇多。然而真正抓住诗的审美特点,从审美教育的角度解释其内涵的是王夫之。他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尽矣。……于所兴而可观,其兴也深;于所观而可兴,其观也审。以其群者而怨,怨愈不忘;以其怨者而群,群乃益挚。出于四情之外,以生起四情;游于四情之中,情无所滞。”(《?g斋诗话》卷一)这里的“四情”即兴、观、群、怨。王夫之是把诗作为情感教育的载体来论述其意义的。“出于四情之外,以生起四情”,是说情感的产生是外物刺激的结果;“游于四情之中,情无所滞”,是从审美的角度谈诗的鉴赏活动必须通过主体的情感体验方能无所不达。这种理解应该最符合孔子的原意。具体而言,兴是情感的激发;观是审美观照,是直观体验;群是指具有普遍意义的社会情感;怨是符合普遍的社会意义的情感的宣泄。孔子对诗的审美教育作用做了较全面的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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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孔子更重视诗的道德教育作用,他要求他的弟子学习《周南》、《召南》,是因为这类诗最符合其诗教之宗旨。那么孔子的诗教宗旨是什么呢?《论语•为政》云:“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在这里,“无邪”即思想健康纯正、符合社会道德和礼仪规范。对那些不符合“无邪”宗旨的诗,孔子则大加挞伐:“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论语•阳货》)。然而,在孔子看来,“思无邪”的最高境界是“尽善尽美”,因此道德教育最终仍是为了达到审美的境界。 诗是语言的艺术,它所承载的情感与思想都要通过语言来表现,因而学诗也成了培养语言能力的重要途径。《论语•季氏》记载了如下一个对话场景: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孔子要求儿子孔鲤学《诗》(诗经),那是因为不学《诗》就“无以言”,即学《诗》可以训练人的语言表达能力,可以更好地与人沟通交流。《论语•子路》亦载:“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

虽多,亦奚以为?'”可见,一个人即便能背诵三百首诗,但却不能使之变为自己的语言,没能提高自己的语言能力,在从政时不能恰当地上传下达,从事外交时不能随机应变儒家思想的审美观是什么,那么,诵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孔子强调应从诵诗中提高语言能力,而诗的语言都是优美典雅的,可以推想孔子的诗教思想中对“语言美”的要求亦是很高的。《左传•襄公二十五年》中也有关于孔子重视语言美的记载,孔子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可见,“言”是表达己之思想志向的先决条件,而思想志向的表达和传达能否收到完美的效果,又取决于“言”是否具有美感,若无,则“行而不远”。 当然,对于如何鉴赏诗,孔子虽对诗的情感和审美特点有一定的认识,但很多时候他仍把诗看成是历史文献和道德教科书。孟子则超越了这一局限,从审美体验的角度来阐释诗。《孟子•万章上》说:“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不以文害辞”就是不要因为诗的文采和藻饰而妨碍对辞之含义的真正理解;“不以辞害志”就是既要理解辞的基本含义又不能拘泥于文辞的表面意义,要通过读者的情感体验和联想、想象去领会作品所表达的情志。

如果把诗这种审美的文学样式机械地等同于历史文献去理解,那么,《云汉》中的辞句就是周代的黎民没有后代了。这分明是“以文害辞,以辞害志”。正确的读诗方法是“以意逆志”,即以阅读者之“意”去追溯诗人之“志”,立足于辞句,但不拘泥于辞句,充分发挥读者的想象,通过情感体验去感悟诗之情境,这样才能进入诗的意境。可见孟子的诗教观对孔子最大的超越是他真正把诗上升到艺术审美的角度去看待了,这对后世的审美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三、审美人格的塑造 儒家审美教育的焦点在人格的塑造上,将人格审美化是儒家思想的一个显著特征。 孔子的“人格论”仍是基于其“仁”的思想的。他曾反复论述人的内在的精神之美。他以“松柏”做比喻:“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子罕》)在社会的变迁过程中,唯有保持自己独立人格的人,才能顽强挺立,不屈不挠。他还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论语•子罕》)“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论语•卫灵公》)这些都说明,他是把人的内在的正直和仁义作为君子固有的品质的,他认为人们这些品质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孔子特别推崇颜回的那种“安贫乐道”的精神,他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

人不堪其忧论儒家的审美教育思想(摘要),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孔子自己的人格精神也有这样的境界:“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 就君子的关于人格美的审美追求而言,孔子主张“温柔敦厚”和“文质彬彬”。“温柔敦厚”一词最早见于《礼记•经解》,是秦汉时儒家在说明“六艺之教”时提出的: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 六艺之教中,以《诗》之教与《乐》之教相比,显然《诗》是关于审美教育的,其他内容则是礼仪之教。在孔子及秦汉时的儒家看来,到一个国家要了解其人民的文化教养与素质,可直接从它施行的六艺之教中来判断。当这个地方人民的性格温柔敦厚时,就一定是《诗》教的结果;当人广博易良、情感细腻时,则是《乐》教的结果;等等。其中《诗》教所培养的“温柔敦厚”性格是诸多人格类型中境界最高的。“温柔敦厚”具有人格的中和之美,因其涉及根本的性情修养,具有本体的意义,因而对后世影响深远。“文质彬彬”则出自《论语•雍也》:“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在这里,“文”着重指礼乐素养,“质”着重指仁义之道的伦理品质。人没有礼乐素养不行,光有礼乐素养,缺乏仁义之道的伦理品质,礼乐素养就会变成华而不实的虚饰。所以孔子强调,“君子”即完满的人,应该是礼乐素养与仁义之道的伦理品质兼而有之,即人既要在内在的道德、知识、情感等方面有修养儒家思想的审美观是什么,也要在外在的相貌、姿态、风度等方面进行修炼,最终达到“文质彬彬”的目标。 在先秦儒家看来,人格的最高层次是超越功利的,唯有超越功利的人格,才能面对各种艰难困苦,才能凭道德的自觉,无私无畏地去履行自己的信仰。从孔子赞美颜回的“安贫乐道”,到孟子宣扬的“充实之谓美”,都是以超越功利、自诚自觉为人格的基础的。 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如何培养这种人格精神呢?答案就在自我体悟。孟子认为,人性本善,这种善是一种先验的存在,而将其实现为高尚的道德和人格,则是人的自我体悟和努力的结果。孟子说:“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是。”(《孟子•膝文公上》)“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孟子•尽心上》)普通人与英雄豪杰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依赖别人,后者全靠自己。

独立的人格精神是不屈不挠和顶天立地的,因而他不畏权势,也不为贫富贵贱所左右。孟子认为,高尚人格的培养,一方面要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练:“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另一方面,要寡欲以养心,“善养吾浩然之气”。所谓“浩然”,朱熹《四书集注》释为“盛大流行之貌”。所以“浩然之气”就是正气浩然,即由意气风发所表现出来的刚强光大的精神面貌,它是指人的精神之崇高伟大,是人们身体、气质、德性、意志、精神的综合表现。它在表现为感性的同时又超越了感性,表现为伦理道德的同时又超越伦理道德范围而进入了审美境界。“从实质上看,孟子已经朴素地意识到了人格美就是社会的伦理道德同个体内在的情感意志要求的统一,社会的伦理道德不是外在于情感意志的东西,而是渗透到个体的情感意志之中,被个体视为生命的意义和价值的所在。这个统一表现于个体的精神状态上,就是孟子所谓的‘浩然之气’。而这个‘浩然之气’又正是个体人格精神美的表现”[3]。 《礼记•大学》论君子人格修养时也特别强调自诚自觉的作用: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惑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 不计功利、自觉自由的道德修养由于进入了无我的境地,故能超越功利是非,变成一种本能。它具体的表现是“慎独”,即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也能自觉地履行道德。而小人则不同,他们善于伪装自己,一旦失去监督则肆无忌惮。真正的君子人格是能诚于中而形于外且无时无刻不显示其人格之美的感召力的。 参考文献: [1]修建军.论“和”为儒学之精义[J].孔子研究,2005(3). [2]徐复观.中国思想史论集[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93. [3]李泽厚,刘刚纪.中国美学史:第一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责任编辑:曲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