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题)妈祖走水--张铭摄民俗

(每日一题)妈祖走水--张铭摄民俗

妈祖走水--张铭 摄

民俗既是文化的、也是生活的,是文化与生活的双重复合体,所以又可称之为民俗生活。人们为什么要从事民俗生活,为什么更关注和重视特殊时间段中的仪式活动,尤其是那些流传十分广泛的民俗活动?这似乎是一个简单的无须回答的问题,却又是一个充满哲学意味的值得思考的问题……

民俗,一般来说,是指在人类历史发展中,流传于民间的、相沿积久而成的习俗,它包括广大民众在长期生产、生活中,依据口头和行为方式世代传承的种种文化现象,具有“因地而异”“因时而变”的特征。早在周代,古人已学会了从人们不同的行为方式中观察不同地区民俗传统的差异性。及至汉代,班固则明确提出“域分”的概念,认为“水土之风气”“君上之情欲”是导致不同区域的民风习俗差异性之主要因素。《汉书·地理志》云:“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王之情欲,古谓之俗。”班固的这一认识畲族民俗活动,对后世区域民俗文化的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不同地区、不同民族所形成的各自独特的民俗文化,主要取决于自然地理环境和社会历史条件两大因素。

霞浦县地处我国东南沿海亚热带地区的东海之滨、福建省东北部,东濒东海,西接福安,北邻福鼎、柘荣,东南临三沙湾,与台湾省一水相隔,西南濒官井洋,与宁德、罗源、连江隔海相遥,素有“海疆重镇、闽浙要冲”之称。

霞浦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期即有古越先人劳动生息。夏、商属古九州之一的扬州地,西周属七闽地,春秋属楚,秦属闽中郡,汉初属闽越国,东汉、三国属侯官县。晋太康三年(282年)肇建温麻县,唐时称长溪,元代升为福宁州,清雍正年间改为福宁府,增设附廓县(始称霞浦)。历史上,曾是闽东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的中心。民国2年(1913年)废府留县,沿袭至今。

从霞浦挖掘的黄瓜山贝丘遗址、厚首贝丘遗址、屏峰山遗址等来看,距今6500——5500年,霞浦就有人类开始活动,原南岛语族文化起源、河姆渡文化开始扩散。加上霞浦背山面海,自然生态条件十分优越,居处此地的人类,经济活动的状况频繁,从上述遗址中发现的大量贝壳、鱼骨和兽骨等材料分析,海岸滩涂上的捕捞、网钓,大山丛林中的狩猎、采集的经济生活占相当大的比重。其文化遗存体现新石器时代末期福建沿海地区的土著文化。商周时期,百越族的一支——闽越族逐渐形成并聚居在闽中、闽东地区及周边一带,创造了别具特色的闽越文化。闽越族人的民俗风情自先秦以来的史籍中多有记载。如《汉书·严助传》记载:“越,方外之地,劗发文身之民也。……处溪谷之间,篁竹之中,习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味而多险。”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中亦云:“楚越之地,地广人希(每日一题)妈祖走水--张铭摄民俗,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果隋蠃蛤,不待贾而足,地势饶食,无饥馑之患,以故呰窳偷生,无和聚而无贫”等。毋庸置疑,自然地理环境因素,导致闽越族的民俗在闽东所呈现出的地域特色是鲜明的、独特的。如霞浦渔妇一般腰际系一条长及盖膝或短至膝上的裙裾,俗称“布褴”。这种服饰,十分明显地带有春秋战国时期吴越先人服饰遗风。

诚然,霞浦民俗文化是中国民俗文化的组成部分,具有中原汉族文化的普遍特点,又体现闽越文化固有独特性,也呈现出多元性的特征。秦汉以来,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和大一统局面的形成,闽越地区与中原地区的相互隔离状态被打破,中原汉族凭藉其强势的政治、军事和经济、文化力量对闽越地域社会进行改造,尤其汉、晋以降,大批中原汉族南迁入闽,不仅带来了先进的技术,促进了闽越地区的开发,而且也移植了头族的文化习俗,导致闽越地区人文社会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汉族与闽越文化的融合与碰撞,原有的土著文化被边缘化,汉族文化成为主流,霞浦民俗中的生产、生活习俗,人生礼仪习俗,岁时节庆习俗,民间信仰和崇拜等均深深留下中华传统习俗的烙印,具有了一般特征。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畲族民俗活动,闽越文化在被同化、被改造的同时,其地域性的因素并未丧失殆尽。原有的土著习俗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发生变异,却仍然显示出浓厚的地方特色。

霞浦人聪颖勤劳,耕田稻作,养禽牧畜,多种经营,渔民牧海捕渔,养殖并举,山民烧山狩猎,种茶采药,种菁染布,约定成俗。如“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道出闽越人生产习俗。明谢肇淛游历“长溪”旧地,以其见闻撰成《长溪琐语》,其中记过“胡坪”(今水门武坪),目睹“畲人纵火焚山”(烧荒)的情景,这也是有关闽东畲族生产活动最早的文字记载。沙江古县村发现晋代、南朝时期茶具青釉小盅、青釉盅等文物,说明温麻人已有饮茶习俗。《三山志》载云:“福州贡蜡面茶,盖建茶未盛前也,今古田、长溪(当时属福州都督府管辖)近建宁界亦能採制,然气味不及”。佐证唐代(公元618­—907年)长溪县开始种茶、制茶。《新唐书·食货志》也有记载,古代霞浦从唐朝至清朝,茶叶生产、贸易长期处于繁盛状态,其茶叶品种、制茶工艺和成茶品质也领先全国。明代郑鸿图著有《蛎蜅考》,被认为是“中国海蛎养殖历史的活化石”。

霞浦旧时造船业发达。三国、两晋至两宋时期,霞浦是古代重要的造船基地。“福宁湾沿岸有关‘温麻船屯’的历史都有当时为数不少的墓砖铭文和历代地方志的记载及造船工具青铜臿、造船木料古樟木、粗大麻质船缆(碳化)的出土。”史料记载三国孙吴政权于今福宁湾一带设“温麻船屯”营造大型船舶,而古代闽东地区的造船和航海技术,使该地区的港口在海洋贸易中占有一席之位。福宁湾内温麻船屯率先发明的由贝壳灰、麻筋、竹丝、熟桐油等5种材料合成的一种修造船舶的粘合剂,即“温麻五会”,它不仅奠定了‘福船’远航的基础,也开启闽东‘海上丝绸之路’的航程。”正因为“温麻五会”才逐步开始修造大船,使得远洋航海进行贸易往来具备了基础。霞浦传统手工业是以家庭或家族为基础的祖传技艺而形成的行当,二者皆形成了霞浦地域特色的民俗文化。从过去乡居生活中,拜师学艺(每日一题)妈祖走水--张铭摄民俗,织布染布,油坊榨油,打铁、磨石、做篾、剃头、拔牙、弹棉、裁缝、箍桶、油漆、钉秤、补铜壶补锅等,穿梭大街小巷,构起民俗风情,拾缀历史印记,追忆浓浓乡愁。

霞浦人生活习俗的地域性比较明显。如,出海渔民穿“渔裤”,紧裤头、大裤管、双口袋,多用薯莨染色,又称“薯莨裤”。渔妇一般还在腰际系一条长及盖膝或短至膝上的裙裾,俗称“布褴”。这种服饰,十分明显地带有春秋战国时期吴越先人服饰遗风。而过去霞浦女人有穿三寸金莲之俗,其缠足一般要追溯到五代十国的南唐,明清时盛行,且霞浦畲女就没有。而畲女装饰“盘龙髻”,凤凰装在全国畲族中独树一帜,既对祖先的崇敬,又体现民族气息,也富有地方特色。霞浦有“茶哥米弟”之说,也有“病逝带茶归”的习俗。畲族婚礼,对歌相亲,做表姐,难为亲家伯,男跪女不跪,会八仙,较多地保留母系制,是民族文化的奇葩。在丧葬习俗中,据《中国民俗文化精粹·婚丧嫁娶》文载:在霞浦一带,则族戚里党皆来视殓。不过,视殓前,孝子们要行辞棺礼,“入棺时,孝子跪尸旁,含以冰糖或珍珠,少许酒衔箸端,对尸口下之,旋折箸半而纳棺内,俗称辞棺”。接着“孝男膝行,绕棺三匝,然后族戚里党以次拜殓,俗称拜视殓”。而后亲属凭棺而举哀,亲戚邻居则穿吉服在门前祭拜,而当地俗称“门丧”。在节日习俗中,如元宵迎城隍神,三月三乌饭节,清明节芦阳红蛋祭祖、牙城乌饭祭祖、大京乌贼祭祖、竹江海蛎祭祖,四月八分龙,端午节包棕子、扒龙船、制“盐茶”,中秋糖塔,冬节搓圆与米饺等,其地域色彩是不言而喻。霞浦方言与上古汉语和中古汉语在每一时期逐渐融合,至今仍保留着大量的古汉语,也具有闽语共同特征,还沾染了少量古吴语、古楚语的特点,体现鲜明的地方特色。

霞浦民风习俗也具有鲜明的世俗功利性色彩,是历代霞浦人民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具体表现。例如,在霞浦民间信仰诸神中,如海上女神妈祖、临水夫人、马仙娘娘等以及畲族中猎神雷万春、戏神雷海青等,反映了人们在某个方面的意愿要求。霞浦人的求子、孕期、分娩、庆贺以及成年礼仪、寿诞和畲族的“学师”礼,是为了彰显家丁兴旺,族业有继;春节贴春联、门神,期盼家庭平安,生活美满;清明节祭祖,既是为了追记祖先,也是为了敦亲睦族等。

在霞浦民间信仰有其同一性,又有差异性。以畲族为例,畲族的民俗信仰,如以盘瓠信仰为核心的祖灵崇拜等,但因畲族“小聚居大分散”的特点,其民俗信仰也有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这种差异也表现在省际之间、市际之间、县际之间、沿海与山区之间、山区与山区之间的差异。如闽东畲族信临水夫人,闽中畲族信马氏真仙。在霞浦沿海白露坑畲族供奉妈祖,而这是畲村就少有的,还有同为山区信奉的猎神也有所不同。霞浦是福宁府治,历史上的省际会馆在霞浦,霞浦畲族性格的开放性、兼容性,以致霞浦畲族信仰种类最为繁多,民族特点最鲜明,民俗信仰上最能体现民族特点。

霞浦民俗差异性也体现其可塑的特点。在具体的民俗活动中,操作上并非整齐划一,有着一定的可塑性,一般可繁可简,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与可能进行取舍选择。以婚丧喜庆为例:自唐至清,“六礼”作为基本的婚姻礼俗普遍为百姓所接受,但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差别很大,达官、富人严格遵循“六礼”,仪礼繁琐。而平民姓则不那么严格,往往纳采和问名合而为一,将纳征和请期合而为一,同时简化迎亲礼节。贫穷之家的婚礼则更加简化,甚至在除夕之夜草草合房者也大有人在。同在县域内,不同乡镇的不同人家,丧葬礼俗的繁筒程度存在很大的差异,如停棺,有的停数天或数月。又如寿诞,富贵之家大摆宴席,祝寿外,还要演戏助兴。而寻常百姓之家无力大操大办,贫穷之家更不敢奢望举行寿诞立礼,能煮碗寿面就算不错了,不少人甚至终生没做过一次寿诞。类似的情况在旧社会的霞浦民俗中普遍存在。再如,在霞浦旧时畲族由于受种族的岐视,祭祖、“传师学师”不公开,带有神秘色彩。

民俗文化的形成要得到全社会大多数成员认同并乐意参与,需要有一定的娱乐性。霞浦民俗文化的娱乐性尤为突出,以宗教祭祀为例,霞浦的宗教祭祀活动往往伴有丰富多彩的戏剧演出。在百姓的观念中,要获得神灵的欢心和保佑,除了献上丰盛的祭品和进行虔诚的礼拜外,还要演戏酬神、演戏媚神、演戏娱神。不但神诞日要演戏酬神,传统节日、婚嫁寿庆、祭祖、寺庙落成、神灵点眼开光、五谷丰收、斋醮仪式等要演戏酬神,最典型的是连丧葬也要演戏媚神,如今,多为请师公跳亡灵醮舞(俗称“和尚戏”)、唢纳班、番伬班、管乐队,在牙城偶儿看到马戏班等,但在客观上却取得娱人的效果。

霞浦民俗,更多地体现在传统文化上,它是最广大人民群众代代相传的精神财富。霞浦自古以来就有深厚的民间文化艺术底蕴,而且产生的十番伬和歌谣、舞蹈等,以及畲族刺绣、根雕、盆景、糖塔等工艺美术,是霞浦特色浓郁、意蕴精妙的民间艺术瑰宝,不仅秀溢县域,而且馨及省外。霞浦“十番伬”跟古福宁抗倭的戚家军有着非同寻常的渊源。畲族盘柴槌,成为省级非遗。中秋曳石,堪称全国少有。畲族小说歌、民间歌谣、民间故事、民间传说、民间谚语等脍炙人口,堪称精典。

在现代社会,违背民俗常规和蔑视民俗,一般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人们依循民俗一般并非迫于民俗的威慑,或由这种威慑产生的恐惧,而是民俗给人一种社会安定感和相互亲近感,给人们的生活带来秩序和意义,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人们对传统的依恋。

总之,《管子·正世》:“古之欲正世调天下者,必先观国政畲族民俗活动,料事务,察民俗,本治乱之所生,知得失所在,然后从事。”民俗文化是流动的、发展的,它在社会的每个阶段都会产生变异,并在变异中求得生存和发展。民俗文化不仅是历史的延续,还将会继续延续下去。正是这种民俗文化,在它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造就了中华民俗的精神传统和人文性格。霞浦民俗文化是在闽越民俗文化的基础上,不断融入中原汉族民俗文化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既相互碰撞,又相互融合,地域特色鲜明,又呈现其固有特性,它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组成部分。我们研究它,走近它,了解它,通过回味无穷的直接体悟,发现其永恒价值与无限魅力,进而容山纳海,立新致远,汲取精华,剔除糟粕,弘扬良俗,摒弃陋习,从中树立正确的民俗观,把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加以传承发扬,让其成为流淌在血液中的文化基因,意义尤为深远。

作者系霞浦县人大常委会教科文卫工委主任

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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